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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读评:跨越时空的历史回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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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之灯》是赣南作家范剑鸣的一部长篇小说,作品以灯花家族的祖宅去留问题为契机,借助“讲古闻”这一神秘民俗讲述了生活在梅江边的灯花家族跨越百年的变迁史,再现了赣南地区在近现代史进程中的沧桑巨变,具有十分厚重的历史感与文化底蕴。同时,小说还穿插了两代人对婚姻观念的不同看法,探讨了新的时代背景下家族历史的传承问题,兼具文学意义与时代价值。

一、历史与现实交织下梅江人家的命运轨迹

《长河之灯》以赣南地区常见的一种民俗——“讲古闻”为开端,将古闻主人公灯花的后人、研究楚辞的博士祝独依等人聚集在祖屋中,借老姑妈之口讲述了一段生活在梅江边的客家人的命运轨迹。小说以灯花后人讨论祖屋去留的现状入手,回溯了家族的百年兴衰变革,以家族变迁折射民族历史,最后回归现实,时序的不断变化使小说具有强烈的时空感。历史与现实相交织的独特叙事手法,将过去与现在、回忆与现实紧密相连。

小说以灯花人生中的不同阶段为界限,共分为六个章节,采用全知视角最大限度地展示了灯花这一小脚女人的百年人生历程。生于晚清时期的灯花,即使父亲受到了新思潮的影响,依旧逃不开缠足的命运。母亲说的“疼痛一时,安乐一生”的命运并未应验在灯花身上,经受了十年疼痛和麻木的灯花期待着嫁入大户人家,却在新婚之夜等来丈夫去世的噩耗,从此背上了“克夫”的污名。旧社会不能容许女子不婚,灯花被迫嫁给了船主有财,由此造就了一个家族的历史。这场充满偶然的婚姻却和谐美满,但命运是祸福相依、不可预知的,有财因过度劳累染病身亡,灯花只能独自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以柔弱的肩膀接过家族传承的重担,谱写了一段梅江人家的家族史诗。

民族历史是由一个个身处其中的个体共同创造而成的,个人历史不可避免地会打上时代的烙印。全书的六个章节不仅讲述了灯花人生中的各个重要阶段,同时也以赣南地区为切入口,从侧面再现了中国百年的历史变迁。故事从一八九八年秋说起,维新变法之风尚未完全吹入这座赣南小城,转而写到红区与白区的严格划分、国民党抓捕壮丁的恶行,展现了当时国共两党的对峙局面,之后又将时间线迅速推进至人民公社化运动时期,继而又串联起了大饥荒、知青下乡、十年文革、包产到户、改革开放等民族历史上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作者巧妙地拨动时间的指针,综合运用概述、场景、停顿、省略等手法调节叙事节奏,张弛有度,绘制了一幅恢宏壮阔的历史画卷。

对个体家族命运与民族宏大历史的讲述蕴藏着作者的巧思。作家并未花费大量笔墨直接描写历史,而是有意回避对主流历史的正面书写,小说往往在篇章的开头用简省的笔墨点明故事发生的时间,或者直接进入对灯花家族生活的描写,在故事中穿插对时代背景的简要介绍,主次分明,详略得当。作家的目光始终热切地关注着生活在赣南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以充满温情的笔触展现时代变迁下梅江人民的命运轨迹,让梅江人民能够跨越百年的历史,在纸上重新站立起来。

二、象征与隐喻辉映中客家精神的传承脉络

“有一盏灯,是河流幽幽的眼睛”,灯花的名字意合于海子的诗歌《新娘》。男人在外漂泊,就希望家中有一盏灯能为他们而亮,“这盏灯下的人,可以是老母亲,可以是新娘”,为有财亮着这盏灯的是新娘灯花。在有财无数个外出走船的日子里,灯花都会在家中点燃油灯,为离人照亮归家的路。丈夫去世后,灯花依旧坐在油灯下,这一次她的身份转变成了母亲。捡狗日益长大,已经到了可以征兵的年纪,成为了国民党抓捕的对象。为了躲避国军的追捕,捡狗不得不时常离家,只能偶尔在深夜回到家中,灯花就这样夜夜守在灯旁,等待儿子归来。灯花的一生,也是不断等候的一生,在离家的人心中长燃一盏灯,给予他们家庭的温暖与力量。除此之外,灯花也“是一个家族的源头,一条血脉长河最初的一滴水”。丧夫后的灯花誓不改嫁,用她的一双小脚走出了家族传承之路。与人为善、以德报怨,灯花凭借自己的处事原则成了梅江边德高望重的女性,是长燃在居住于梅江边的客家人心中的一盏灯。在红白泾渭分明的时代,她不顾自身安危从杀人坑中抱走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孩子。面对诬陷有玉与国军合谋并处处阻拦捡狗建房的远仁,灯花也并未在他被关进监狱时落井下石。灯花的生存智慧也影响到了后代,使家族得以在动荡岁月中保全自身。

灯花最终于睡梦中安详离世,那块自新婚时就一直陪伴着她的青砖被蒜头放在她的瓷像边。青砖在书中被多次提及,这种重复叙事使其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作者在后记中写到:“每一块砖都寄托着人类安居的梦想。砖是泥土站起来的方式,是泥土站起来的努力,透露了人类对平安稳定的渴盼。”建一座青砖小院是有财对灯花的承诺,也是他辛勤走船的动力,代表着客家人民渴求美好生活的朴素愿望。有财的去世导致建房心愿的落空,青砖在岁月的洗礼中被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意义。在捡狗两兄弟三十多岁时,灯花第一次向他们讲述这块青砖的历史,希望他们完成有财临终前的遗愿,修缮族谱,开基建房。至此,青砖与家族的历史联系在一起,成了家族延续的象征。“时代的跨越,其实就是砖的跨越”,受时代的影响,捡狗建不了青砖房,最终,在两代人的努力下,梅江边立起了一座土砖房,成了灯花家族新的历史见证者。它曾在家族辉煌时期迎来送往,但最终在历史长河中日趋衰落。灯花后人因对老宅的处理意见不统一而聚集在祖屋中,在老姑妈的讲述中回顾了这段艰难曲折而又充满温度的家族发展史,大家的内心也被深深触动,最终决定保留祖屋并对其进行修缮,使它成为灯花家族史乃至梅江变迁史的历史性建筑。先辈耗尽心力建造祖屋,使其承载了一代又一代家族成员的记忆,百年的今天,后代为祖屋的维护与新生集思广益出谋划策,祖屋牵系起的家族传承意识跨越百年的时空产生了悠远绵长的历史回响。

一个多世纪过去,经济的迅速发展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世间万物都在发生改变,但崇仁向善、吃苦耐劳、守望相助、家族意识薪火相传的客家精神从未改变。

三、全知与限知转换下婚恋观念的深度思考

在叙事型作品中,叙事视角的转换对文本内在主旨的揭示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小说综合运用了全知视角与限制视角,展示了两代人在婚恋问题上的思想交锋,体现了作家对当代婚恋观念的深度思考,具有人文主义关怀。

小说开篇将视角聚焦于以研究楚辞为志业的文学博士祝独依身上,以她的眼光来看待这一古老而神秘的“讲古闻”仪式。祝独依是一个坚守独身主义的青年女性,与第一次丧夫后想独身在家但受传统观念影响而无力反抗父母的灯花不同,她经济独立,颇有主见,接受了新时代女权主义思想的洗礼,坚信婚姻并不是女性生活的必需品,不婚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面对父母的催婚,祝独依勇于反抗,拒不妥协,挨了母亲一耳光后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出于家庭矛盾及对“讲古闻”这一仪式的兴趣,祝独依接受了薪火父亲敦煌的邀请。但随着故事的不断深入,祝独依也逐渐认识到这个邀请背后的真正用意。

在对灯花家族历史的讲述过程中,叙述者采取了一种全知全能的叙事视角,将众多人物牵涉其中,跨越漫长的历史长河,谱写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家族史诗。小说别出心裁的是采用了嵌套式的叙事手法,一个故事套着一个故事,在对家族历史故事的讲述外又嵌套了对在祖屋内发生的新旧思想碰撞的展示。在完成一段历史的讲述之后,敦煌、祝虎、薪火、独依等人都会针对前人事迹发表一些评论,而这些评论往往都与婚姻有关。两代人对婚姻的看法存在着明显的分歧,以敦煌、祝虎为代表的老一辈人认为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互相扶持,更重要的是一个家族的传承、一条血脉的延续,以薪火、独依为代表的年轻一辈则认为婚姻是束缚女性的枷锁,是女性痛苦的源头。婚姻是家族历史延续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薪火与独依坚持的独身主义注定不会被注重家族传承的敦煌和祝虎接受。因此,敦煌向祝独依发出邀请其实是想借“讲古闻”这一活动让她认识到婚姻对一个家族延续的重要性。

结合“后记”可知,文中的敦煌其实带有作家本人的影子,作家巧妙地设置了这一角色代替自己在小说中公开发表议论,表露自己对婚姻意义的看法,虽具有一定的“说教”色彩,但也流露出作者强烈的现实人文关怀。祝独依婚恋观的改变体现了作者对当下不婚主义盛行的深层思考,坚持独身主义只是当代年轻人的表象,他们更信奉的其实是幸福主义。

《长河之灯》根植于赣南大地,具有明显地域特色,运用独特的叙事技巧串联起了梅江人家的历史与现实,同时以强烈的现实关怀思考当代青年婚恋观的变革,深入探讨了家族历史、社会变迁与个人命运之间的关系。作品寄寓了范剑鸣对传承家族历史,在纸上建造一栋承载家族记忆的房子的愿望,在当下家族凝聚力日益缺失、家族传承意识日渐淡薄的情况下无疑具有重大的时代价值。(邹京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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